大唐双龙剑_第十一章风云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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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风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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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,于九天死后我的心就跟一棵枯树似的,也万没想到又嫁人。就是近来,我虽心里有点儿活动,仿佛时刻不安似的,但我作梦也没想到遇见你。我现在对你,是什么脸也不要了,连性命我也情愿舍得,可是你千万别叫我伤心!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默然了半天,就正色说:“我也是想不到!既然你对我这样有情,我可也不是无情的男子。但是话也得说明了,你要叫我在太行山作你的压寨丈夫我可不干!无论如何你得改邪归正,不但得把你的喽啰都遣散,你还得安安分分跟我回到家里去作我的老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温柔地说:“那是一定,我都想好了。我嫁了你,以后我连屋子也不出;不然被官人知道,连你都得死。可就是一样,我不能即刻就走,我得回山把事情慢慢地清理了,然后咱们还得悄悄地逃了。不然我手下的人一定不放我走!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就说:“那行,再说我的伤若不养好,我也不能就跟你成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嫣然笑了,她并不勉强宇文成都,就又喁喁地谈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温柔端秀,一点儿也不狂荡,简直不似杀人放火的淫恶盗妇,却像一个娴淑的闺门女儿。

        谈了半天,红蝎子怕宇文成都疲倦了,鼓拉被给他盖上,叮嘱他好好的睡觉。红蝎子又依恋不舍了一会,就轻轻地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走后,没再听见屋门的锁头响声,宇文成都却心里很急,肩膀的刀伤又痛,无法睡得着;就瞪着眼看着床顶,看着悬着的那盏灯,又看看这里间的屋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却见那翠环身子站在屋外,脸却露在屋里,四眼相射之时,那翠环就笑一笑,很带一点媚态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就低声叫她:“来!来!”翠环向窗外(口努)(口努)嘴,又在胸前摆了摆手,表示院中还有人,她不敢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红娘似的小丫头这般媚来媚去,刚才红蝎子又是那般温柔,宇文成都不免也有些销魂。可是终于自己的心中有主意,就暗暗骂道:“贼婆娘,我怎能娶你?我有个强盗的老子也就够倒霉了,我还真能再娶个强盗妻子吗?

        忿忿的,可惜自己肩膀有伤,手中无剑,不然就可即刻闯出屋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闭上眼,大概是稍微睡了一会,天色就亮了。红蝎于又进屋来,身上虽然仍穿着青衣;腕上虽然仍带着白镯,可是脸上却擦了一些脂粉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天看她,比灯下看她越发娇艳了。她仿佛比那翠环还年轻,还妩媚;脸上带着点笑,又带着点儿羞。走近了木床前,红蝎子就说:“咱们该走了,这是方家堡。这里的方三员外早先也是绿林中人,他多年前洗手不干了,可是还与我们有来往。他们这里倒很严密,可是离此三十里地镇山集就屯着五六十名官兵。

        倘若走了一点风声就不好,咱们得趁早走,不到晌午就能回山,你这就跟着我们走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当下她叫翠环帮着,把张云杰搀扶下了床。翠环的手微微重些,大概是触了张云杰的肩膀一下,红蝎子立刻就是一掌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脸色立刻严厉起来,眼睛里立刻冒出了凶光,骂道:“该死!”那翠环挨了打,一声也不敢言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却劝:“不要打她!”红蝎子又嫣然一笑,说:“这么笨拙的丫头,将来我怎好替她选女婿?”

        出了庄门,这时玫魂色的太阳光才染上庄院的墙头,雄鸡还在架上喔喔的啼着。门前很乱,众盗都己备好了马。红蝎子又威风凛凛,命人扶宇文成都上马,她就一马当前,率领着众盗群马,离了这方家堡向西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蹄声杂沓,如潮水一般,荡起来尘土如刮着大风,下若大雾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杂在马群里,他就也似一个强盗,向西走着;越走土地越荒,村落越少,地势越高,等到太阳高升之时,他们已经上了山岭。

        群马踏若山坡,绕若山路,又走了多时,眼前便展开了一片平谷。这里有歪歪斜斜的许多木板和石头,泥草搭成的比马棚还不如的房屋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一群强盗欢跃着迎过来,嘴里嚷着许多黑话。红蝎子也勒住马,她真像一个女大王,威风凛凛,手指口说,所说的也都是强盗的黑话,宇文成都一句也没有听明白。此时翠环也很有威风,她指挥着两个人就把宇文成都搀下马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也下了坐骑,看了宇文成都一眼,倒并未当着她手下的人现出什么媚态,可是她那些手下的人却都偷眼向宇文成都的身上来瞄。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又用尖锐的声音向翠环说了几句黑话,翠环就惟勤惟谨的带着两个人,把宇文成都搀到了一间屋内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屋子的外表虽然不像样子,可是屋里真阔;四壁都挂着狐皮豹皮,支着一张低板床,床上有很厚的羊毛毡,毡上还铺着虎皮,床旁有只大木箱,就算是桌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箱上还摆着银壶银杯,和檀木镶蚌壳的镜奁,有只小沙漏,这一定是红蝎子的“香阁”,这些东西自然全是劫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就在床上坐下,那两个男强盗就出去了。翠环却媚笑着,故意把拳头向宇文成都受伤的肩膀擂了一下,她说:“为你!九奶奶打我,你来到这里看你还怎么跑?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肩膀痛得一皱眉,伸手去拉翠环的腕子,悄声说:“你先别走,我同你有话说!”

        翠环却一甩手,说:“这时我没工夫!”她又回首一笑,就走出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在这屋里又气又冷,外面却吵吵嚷嚷的,人声中夹杂着马叫;因为有一扇板子门挡着,所以外面的一切情景他在屋里无法看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将身子躺在虎皮上,喘着气歇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许多时,外面声音渐渐消停一点了,忽然门一开,红蝎子带笑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就问说:“这就是你的屋子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点了点头。就坐在宇文成都身畔,她也是很疲乏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喘着气,就说:“你等一等,我叫人给咱们热酒去了。”宇文成都带点讥讽的说:“你这里的什么东西倒都很富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微叹了口气,说:‘干这种事不知几时就被官兵捉住杀了还会不图个眼前快乐?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说:“你当惯了女寨主,银钱和一般东西都来得容易。将来嫁了我,上有公婆,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随便。你能受得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点头说:“我能受得了。我也不是那种没志气的人。再说我都想过了,将来我嫁了你,实在连屋门都不能出;无论是谁我也不接待,我这身武艺搁个三年五年的也就完了,那时我若再有个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她一阵脸红,但同时又有些伤心似的,低着头摆弄那褥子上的老虎尾巴,又叹了口气,说:“只要叫我在你家里享二年福,我死也不后悔。这强盗的勾当,我真不愿意干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此时门又一阵响,红蝎子问声:“是谁?”外面答应一声:“是我。”门开了,进来一个女子,不是翠环,却是那胖胖的金娥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就晓得金娥一定是同着朱大、朱二等人从梁石镇赶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跟宇文成都真是亲如夫妇一般,在她的女徒弟面前全无避讳。

        金峨昨天率领群盗与宇文成都争斗之时是那样的凶悍,但此时她竟规规矩矩如同一个受虐待的使女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觉得红蝎子真是奇怪,可以说是个“怪女贼”“怪女杰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金娥服侍他二人净过面,喝过茶。翠环又笑吟吟的端进酒来,酒之外还有煮的肉,炒的菜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心说:这倒不错,想不到此次我来到这里竟美酒、佳人一并得到。红蝎子斟酒给宇文成都喝,金娥、翠环都退出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就问说:“你知道安阳县的官人和十八家镖店请出来袁一帆拿捕你们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淡然的点头说:“我知道,此次我们到山外去,就为的是跟他们斗一斗!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说:“难道你不怕袁一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冷笑了笑,说:“我怕他作什么?在我的眼里顶多当他跟裴元庆是一样,都是江湖上的狗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脸色一变,又笑着问说:“那么在现今江湖上你没有一个害怕的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昂然说:“没有我怕的,只有……只有大旗门的云战峰,我顾忌他一些。那铁别恨现在若活着我或者怕他。还有就是南海派的南海神尼,那算是个特别的人了。不但我,连陈仲炎也不敢惹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我追赶铁蔷薇,到了她的庙里,我就吃了亏;幸是伤不重,养些日就好了,我也没有残废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我本想找她再去较量,可是后来我在江湖上一打听,听说那南海神尼早先与峨眉派的了因师太,都是白猿居士的弟子;白猿居士三十年前,靠一把越女剑,在江湖称霸,无人能敌,他的弟子更是所向披靡,所以我就不想再找她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听了,却不禁默默地想:莫非铁蔷薇的师傅就是那南海神尼吗?那么我更不能妄想了,随就发着愁怔了半天。

        红蝎子还以为他是忧惧在山里住着太危险,便宽慰他:“你别怕,我们这座山寨就是一千名官兵来了,他们也打不破。再说我们在这里至多住上半个月,你的伤稍微好点,我这事情也就都安顿好了,那时咱们就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微笑着,勉强饮酒,假意与红蝎子亲近。

        心中却不禁盘算,当日他在这里住得倒很平安。

        晚间红蝎子命人在旁边支了一个矮榻,就与宇文成都同室就寝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成都夜间总时常惊醒,醒来就想忍着痛,到外面盗一匹马;趁着黑夜下山,离开这盗巢、这欲海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门外总像时时有人把守,外面的更声也像永敲不断。藉着台子上的银灯,看那在烛光下掩被熟睡了的红蝎子,她乌发皓腕之旁,无时不伴着一口森森宝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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