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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章 恭帝三年(公元556年)-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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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梭于殿中的夜风将那些轻纱吹得翩翩而起,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宇文泰会要挂上这么多轻纱。
风起的时候,总觉得苦苦思念的那个人,会从那片飞舞的轻纱后面走出来,走到面前来。
这大殿深邃如海,我溺在其中。他这七年来在这里的一切感受,我终于都可以再细细体味一遍了——
除了孤独和思念,除了对往昔无穷的追忆和无尽的悔恨之外,什么都没有。
他同我一样,死寂了七年。
不知魂已断,空有梦相随。
一日觉儿来看我,闲话了一阵,他说:“在这云阳宫里,其实阿父藏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。家家想知道吗?”
我想了想,问:“他想让我知道吗?”
觉儿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:“这个,孩儿也不晓得。也许并不想吧。但是我觉得,家家该去看看。”
他领着我穿过偌大的宫殿,一直穿过后花园,到了一处隐秘所在。那仿佛是个荒废的苑子,朱红的苑门紧锁,上面的朱漆有些开裂剥落。门楣上结了些蛛网,似是很久没有人来。
惟有门上那锁光亮如新。
“锁住的。”我说。“这是哪里?”
觉儿从袖中摸出一把黄铜钥匙:“这是阿父留在太师印的漆盒中的,想是从不离身。我也是在最近才刚刚发现。”一边说,一边走上前去开那把铜锁。
“阿父从前常常独自一个人来这里。听莫那娄说,这里是大统十六年刚开春开始增建的。”
大统十六年的春天。
我一时失神,那门已经吱呀一声被推开了。
我提步走进去,刚走进庭院,已经浑身颤抖,脚下无力。
这假山,这池塘,这银杏树,分明就和聆音苑一模一样!
书房里的屏风,内室里的床榻,乃至桌椅,乃至窗纱,同聆音苑的分分毫毫并无半点差别。那铜镜和妆奁蒙了一层薄薄的尘,似是有段日子没人来了。
屏风上的依旧是他的笔迹,南国有佳人。
那年,他看着我轻轻一笑,说:“小女儿之态。”
床脚处的架子上,挂着他的铠甲和兜鍪。亮亮的明光铠,陪伴了他几十年南征北战的生涯。如今这冰冷的铠甲孤单地矗立在这里,而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穿上它了。
“听莫那娄说,这里阿父从不让人进来,一向都是阿父亲自打扫,不假人手。他常常独自在这里过夜……”
“你先出去吧。让我在这里陪陪他。”我已四十二岁,不愿在已经成年的孩子面前落泪。
觉儿放下手中的钥匙,轻轻走了出去。
眼泪肆无忌惮地落下来。
终于没有人看得到我的软弱和无助。
自他去后,我未有过如此撕心裂肺的时候。我以为这么多年爱恨纠葛,对于和他有关的事我早该无嗔无喜,无梦无惊。
这漫长冷寂的七年,我一直以为是我独自走过。我一直以为,他在这富丽的云阳宫里,坐拥着他的权力,有那些年轻妖娆的姬妾为他排解忧愁和苦闷。
却原来,他一直在聆音苑里陪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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